天黑了，这正是蛰伏在巷道中的菲林出没活动的时候。黑暗中一道道翠色闪亮的眸子掠过长长的线，华法琳赤红的双眼混杂其中。
这是格拉斯帮在维多利亚第三阶级获取最大掌握权的最后一战，因陀罗又携带了大量的不稳定血浆，华法琳作为格拉斯帮的医生，随行是必要的工作——当然，贝拉也不例外。
帮派之间的战斗不存在规则，只有最原始野蛮的力量对抗。随着不知哪来的一声高喊，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汹涌浩荡的叫杀声，夜色笼罩着的小巷的宁静在这一瞬间被打破，滚滚的血腥气味喷涌而出。
那气味让华法琳木讷，但与此同时，也让她由本能地感到厌恶。
她讨厌战斗，但她必须盯紧因陀罗。
“喝呀！来把杂种！尝尝老子的厉害！”
她找到了。
那堪比男性般矫健的菲林，战斗开始不久就已经红了眼。领先于整个格拉斯帮之前，一个猛子就扎进了人堆，铁指虎点起熊熊的蓝色火焰，速度已经超越了她之前在华法琳面前所表现出来过的极限，且每一次挥拳都带着震碎大地的力道，重重打在每一个敌人的要害。即便华法琳与她隔着少说十米有余，却仿佛也能清晰地听到关节碎裂发出的清脆响声。
她没有下杀手，这也正是因陀罗最令人畏惧的地方——那样仿佛恶魔附身一般的威慑力，以及与之相称的强悍实力。
但不愧即便是因陀罗，在面对如此庞大数量，且个个都超乎常人的敌人时，也展现出来寡不敌众的态势。格拉斯帮很快就被洪水一般的敌人冲散分离，因陀罗也被人群包裹——这是她早已预料到的结果，她也已经为此做好了应对的准备。
在上方观察着的华法琳眯起了双眼，抬手示意贝利做好后方支援工作的准备。
下方，被人群包围的因陀罗陷入困境，每一次尝试突破，身边总会有某个方向又有不知名的拳头打过来，她被迫维持防御的姿态，暗暗咬紧了牙齿。
“果然不用不行……啧，麻烦……”
又一发重拳迎面打来，因陀罗看准机会附身躲过，挂在腰间一长串针管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的动作没有停顿，伸手猛地往腰间一扯，毫不犹豫地将针管捅进了自己的手臂。金色的眸子顷刻间被染做血红，蓝色的火焰也蒸腾起血的凶煞气息。因陀罗嘶哑地一声长啸，单手支撑着地面，扭着身体在人群之间甩出一个漂亮的回环，顿时一阵哀嚎，一圈黑影沉重倒下——
这还仅仅只是使用了一支不稳定血浆的效果。即便是生为其开发者的人华法琳，都不得不暗暗吞了口唾沫。十三支，她从未敢设想的庞大剂量，积累下来足以毒死一头健康家畜的负荷，牺牲了这些所换来的，将会是怎样暴戾的破坏力……
“就让我开开眼界吧，因陀罗。”
贝利在她身后，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看这个嘴角洋溢着微笑的女人，暗暗吞了口唾沫，却没有说话，只默默回过头去。
脚下，战斗已经发展到白热化阶段。被不稳定血浆麻痹了痛觉的格拉斯帮，一个个都成了残暴凶猛的野兽，明明数量在少数，却能轻而易举地数名身材庞大的敌人战斗并不被压制。双方势力彼此僵持，互相吞食着敌人的体重，似乎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持久战。
因陀罗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。对方人数是压倒性的，不稳定血浆也只能短时间的强化，并伴随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，因此在持久战中，格拉斯帮处于劣势。必须找一个办法，打破这样的局面才行。
动脑子从来都不是她的长处，因此，解决方法反而变得简单直白，且粗暴。
“兄弟们！不要纠缠，打起精神，跟我上！”
她高举手臂，扯开嗓子用沙哑的喉咙喊道，然后一脚踹开拦在面前的彪形大汉，那人壮硕的身躯跌跌撞撞向后倒下，密集的人群散开一片，露出因陀罗早已经活动起来的身影。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针管，一齐刺进肩膀，脚下步伐飞快，双目通红，仿佛随时都要爆出血来一般，每一个毛孔都蒸腾出股股热气，再迅速冷却液化成殷红的血雾，仿佛——
仿佛魔王降世……
华法琳的眉梢皱了下。与其说是情况超乎她的预料，不如说，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，勾起了她本该全都已经淡化的记忆中，罕见的一处波澜。
不稳定血浆，本质上是结合了源石技术的兴奋剂，而在这之中，源石技术充当了至关重要的角色，如果是这样的话——一串隐藏在时间背后，影响了往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巨大秘密，已经露出獠牙了！
“要命……贝利，准备一下，我们——贝利？”
她站起身，回头呼唤她的学生，视野中却空无一人。即便是华法琳，此刻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向她那样的孩子，要是四处乱跑的话——
“贝利！”
*
华法琳小姐说到这里，忽然停下了，我看到她的目光穿过我看着我身后的窗子，红色的双眸中似乎映出了点点火光，还有飞溅的血的倒影。
“然后呢？”
我小心翼翼地问道，即便我知道，我得到的恐慌怕不会是会令我满意的答案。
华法琳小姐这才回过神，盯着我看了一会，忽然笑了起来。然后她耸耸肩膀，转过身去，轻轻说道。
“她死了。”
“十三支不稳定血浆的作用，因陀罗的意志，完全不可能控制得住。”
“我是知道的。”
“我早知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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